今天谈起葡萄,好像人们只是钟情于美国葡萄,因为又大又甜。新疆葡萄虽然很甜没有核,但是不太多见。本地的葡萄好像已经都光荣下岗了。
小时候,我住在西城西绒线胡同。那时候,四合院里可以养鸡,也可以种花种草。大姨是个电话局的职员,并非什么干部,居然也被下放劳动改造,好像是因为出身不好。现在的年青人对此肯定是东方夜潭一般无法理解。不过那时候,大姨下放到酒厂,先是管理葡萄园,后来又去罐装啤酒。葡萄酒和啤酒是一个厂么?谁知道那是怎么回事儿。
总之,大姨很高兴,说种葡萄最好的事情是葡萄可以随便吃,一起下放的老头儿花白的头发都吃黑了。我们一堆小孩儿简直是羡慕不已,头发黑白倒不关心,可是葡萄好吃啊!还随便吃。物质匮乏的年代,这是多大的幸运啊!但是随便吃是可以,带回家就不行了。所以,我们也只能馋着。
一天,大姨很兴奋地捧回一包东西,打开一看,原来是一堆葡萄枝,是修整下来的弃秧,可是据说埋在地里可以活。于是,大家忙手忙脚地把葡萄枝埋到院子里靠墙根儿的地方。每天浇水,等着发芽。
葡萄还是很争气,终于露出绿色的芽包,继而毛茸茸的小叶子,然后是嫩绿的叶子和枝蔓,最后沿着搭起的架子蜿蜒而上。几个月,葡萄叶子挂满了,到处透出芬芳和甜香。而且我们还知道了一个小秘密,刚长出的葡萄蔓儿是酸甜的。但是那是偷尝的结果,可是,不敢多吃,不然葡萄就完了。终于有一天,绿色的小葡萄挂在了架子上。我们每天都要看半天,幻想着会有沉甸甸的一串串葡萄等着我们去吃。
为了让葡萄长好,家里还弄来马掌水施肥。一天天葡萄长大了,变紫了。但是好像得了侏儒症,一串串都很小,葡萄粒倒是比一般的要大些。而且一粒一粒挨得很紧,紫得发黑,表面是一层薄薄的白霜。
“这是什么葡萄?”我好奇的问。“这叫玫瑰紫,很少见的。”“哦,不过太小了。”我不禁数着串数,想想家里的人口,好像一人还分不了一串。慢慢的,葡萄开始散发出香气,玫瑰的味道。应该可以吃了,可是大姨说还不到火候。
一天,我和表妹忍不住一人偷吃了一颗。太香了,甜极了,还带着酸,最不同的是那股香气,好像瞬间传遍了全身,而且拿得嘴里面痒痒的,舌头也染上紫色。很快,我们就暴露了。表哥怀疑地问:“你们偷吃葡萄了吧?”“哪有!”我们齐声否定。“还说没有,这满屋子都是葡萄的香味儿,张开嘴看看!”两张紫红色的嘴暴露了一切。
为了平息众怒,大姨终于同意剪下几串大家分尝。好吃,好香。这是大家共同的感受,不过,很快我们发现一个现象,这个葡萄不能多吃,两三颗之后,大家再也耐不住那股浓郁的香气,吃不下去了。结果大家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些“仙果”。以后,我们采取了新的战略,就是分期一串一串摘下,但是似乎还是不行。最终只能任由这些“仙果”最后在枝头变成葡萄干。
很多很多年以后,我也忘不了“玫瑰紫-仙果”。一直疑惑它是什么奇怪的品种。终于当红酒开始风靡之后,才了解酿酒的葡萄和吃的葡萄是不一样的,因为味道过于浓郁,并不适合当作水果食用。
“玫瑰紫”不论原名是什么,应该是一种酿酒的葡萄,但是那奇异的香味,以后再也没有吃过。忘不了最好吃的葡萄“玫瑰紫”,满齿留香可以一个礼拜。对于我,它永远是一种“仙果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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